【元展元】荷尔蒙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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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间他想起08年的夏天
BGM：4:00A.M.-荷尔蒙少年
施展随便挑了几件短袖往箱子里一塞，盯着拉上的拉链居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现在凌晨四点，还有七个小时才登机。施展迷迷糊糊的站起来，之前蹲得太久，一下子有点脑充血，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一下子从自己的脑袋直冲天花板了，他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眼前一片漆黑，他本来想开灯，等摸到墙边的灯开关才想起来这破玩意半个月前就坏了，一直忘了修，或者说是一直忘了叫邓超元来修。
他打算离开的事情没跟任何人说，包括把他微信语音打爆的姚弛和谷蓝帝，他当然知道这两个人在一个小时二十几个电话的轰炸下想对他说什么，无非是你误会邓超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种出现在十几年前偶像剧里的热门桥段，只有十一岁小孩挽留自己喜欢的男孩女孩时才会脱口而出，施展才不想听这些。
他过了这个生日就要二十一了，而且他也不喜欢看你侬我侬的偶像剧。恍然间他想起了08年夏天，在重庆午后滔天的高温下和邓超元一人一根老冰棍蹲在小马扎上看电视。下午档极其无聊，流星花园播完了就播一吻定情，施展总能被女主角蠢到激起一身抖落不掉的鸡皮疙瘩。但是邓超元看的很认真，瞪大了眼睛，冰棍化了一半都浑然不知，黏糊糊的糖水顺着木质的冰棒棍子流到地上成了一小滩亮晶晶的糖浆，施展就推他，喂老邓头，口水都流一地啦，然后邓超元低头一看，去你的，你才流口水。说着含住自己的指关节，把滴到手上的糖水舔干净，施展就从喉咙里发出“噫呃“的一声，佯装嫌弃的往后稍稍，然后被邓超元摁头暴打。扭在一起五分钟后，外面传来了卖西瓜和冰淇淋的小推车声，两个人就立刻爬起来争先恐后的往外奔。
在施展的印象里他和邓超元的距离从来没有超过二十米。他俩从出生就是邻居，三岁上一个幼儿园，六岁进一个小学，十一岁读一个初中，十五岁考一个高中，十八岁在一个大学。我和老邓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施展从小就爱这么说，嬉皮笑脸的就算踮着脚也非要揽着比他高半个头的人的肩膀，刚开始邓超元还会不好意思，脸涨得通红的反驳他，我才没穷到要跟你穿一条裤子！到后来逆来顺受，还会在小孩要揽他肩膀的时候往下蹲一点点。
“这两个人真的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姚弛这么说。姚弛是小学才转学来的，在某个深秋，来的时候捧着个大大的照相机，那时候小学生就能拥有照相机可是件稀罕事，一看就是有钱人。施展伸长了脖子，问旁边的邓超元，这是个啥子？旁边人才刚刚睡醒，头顶还有梦里的泡泡，眯着眼睛也不知道他看了没，脱口而出，黑匣子。
黑匣子，还挺酷的，施展托着下巴想，那姚弛一定也很酷。他一下班会课就拉着邓超元就转过身找姚弛玩，姚弛笑眯眯的盯着他俩，说这是照相机，你们好像关系很好，我给你俩拍张照吧。伴随着利落的快门声和邓超元还没准备好有些拉闸的表情，一张宝丽来相片轻飘飘的落到施展手里，像那个秋天里和桂花香一起落下的香樟树叶。
那张宝丽来施展一直留着。邓超元多次表示，可以找姚弛再拍一张，人家现在是大摄影师，拍张好看的合影算啥子难事，施展却觉得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张合影，不留着怎么行，邓超元有点不满，“我表情有些许拉闸”，他皱着眉头说的，于是施展就伸手揉开他的眉头，一边揉一边想，他的眉骨实在是漂亮，又高又挺，或者说邓超元这个人哪都好看，皱着眉头也好看，真的。
这句话是施展表白时候说的，在高三冬天临近期末的某一节晚自习，学校突然停电了，所有人借着月光呼啦啦的收拾书包，因为提前下课可以去校门口的烧烤摊子多吃几串烤串而欢呼雀跃。施展盯着邓超元咧到耳朵的嘴巴，那人刚把草稿纸团成一团，开玩笑的扔在姚弛的脑后勺，他就鬼使神差的说出来了，邓超元，你真好看，哪都好看。黑暗中那人听到这话顿了顿，良久之后摸着脑后勺说，咱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你说这话干啥子，再说，我知道哈。你知道个屁，施展在心里骂了一句，借着人走的差不多的空档和一片漆黑的教室踮起脚就吻住了邓超元的嘴角。然后邓超元愣了半晌，托住他的后脑勺把人往自己怀里又送了送，本来蜻蜓点水的摩擦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吻，混杂着他俩刚喝完的柠檬汽水和雪碧味儿的亲吻。邓超元揉了一把施展的头发，说，都说了我知道了。说完又用嘴唇碰了碰施展的眼皮，小孩的脸就一下子涨红到快冒烟，邓超元看着笑着呼出一口气，很快就顺着寒冷的空气蒸腾成了一小片白雾融入了粉色的气氛。
“真——浪漫啊！”姚弛听着拍手叫好，施展听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尖，春天到了，柳絮呼啦啦的漫天飘舞，搞得他鼻子也痒痒的，想打喷嚏也打不出来。邓超元这节课是近代史，教授管的严，不能玩手机。施展又确认了一遍没有新的消息之后，趴在桌上听着对面小情侣你侬我侬的声音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姚弛最近扯了个男朋友，是服装表演系的模特，洋气的很，名字也很好听，叫谷蓝帝。不像邓超元，名字和人都土了吧唧的，还在用烫金的保温杯。听说他俩是姚弛拍照时候认识的，一见钟情，姚弛还说他和邓超元浪漫，他和谷蓝帝才是真的天作之合，他还特意给谷蓝帝做了本好看的相册，里面放满了好看的合照和拍立得。反正之后他们四个就成双入对了，吃饭回宿舍出去玩都在一起，四个生的漂亮得体的男孩走在一起简直就是十A级景区，但是邓超元绝对是里面最热门景点，出门会被女生包的里三层外三层那种。
施展不开心了，叉着腰凶他，你没事干了生的这么好看干啥子？那人憨憨的一笑，哈哈，还不是靠长得帅才把你搞到手了？说的施展又一阵不好意思，大喊着邓超元我鸡皮疙瘩都都被你搞起来咯！一边在衣柜里刨出一副大墨镜和一副口罩给邓超元带上才肯出门，结果刚出门施展就被铺天盖地的柳絮糊了一脸，邓超元只能脱下口罩给他带上，又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小姑娘。
“气死我老！你们说气不气嘛？这也太过分了吧！”施展在姚弛的工作室里上蹿下跳，谷蓝帝端着马克杯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偷偷扯了两团餐巾纸塞进耳朵里，按了按姚弛的肩膀，又走了。姚弛瞪了眼脚底抹油的谷蓝帝，只能安慰他，这是超元有魅力，你带出去多有面子啊。
我呸，有面子个龟龟，邓超元你真不是个东西。施展看了眼手机，上午九点了，原来他和邓超元的故事够他回忆五个小时这么多，施展拉起行李箱，刚打开门又碰到柳絮钻进自己的鼻子，又到晚春了，都五月了，柳絮还是没飘完，稀稀拉拉，磨磨唧唧。施展又想到那天直直撞见邓超元和女生一起抓娃娃的场面了，他亲昵的揽了她的肩膀，头靠的很近，还有说有笑的吃一桶爆米花。那个女生的侧脸跟他的一样好看。果然他还是找了个真正配得上他的人，施展这么想。姚弛和谷蓝帝也惊呆了，手里的可乐洒了一地，溅到了施展和邓超元最近一起买的鞋上，斑斑点点，看着怪难受的。装可乐的塑料杯摔到地上发出哐啷一声，吸管上挂着的装饰物摔了老远，刚好滑倒邓超元脚边，邓超元一回头，看到瞠目结舌的两个人和眼泪马上要落下来的小孩正凶巴巴的瞪着他。然后呢？然后施展跑了，像个打了败仗的将军，在邓超元向自己走来之前仓皇而逃。姚弛和谷蓝帝在身后喊他，但就是没听到邓超元的声音，施展也不敢回头看，也许他已经和那个女生抱着一堆娃娃回家了吧。施展心底里的自卑人格又腾腾的出来作祟了，这么一想先表白的是自己，硬要留着照片的是自己，害怕邓超元被其他小姑娘勾走的也是自己，果然害怕什么来什么，现在自己内心的想法都应验了。
施展把手机卡拔了，塞在钱包里和邓超元那张合照的夹缝里，他本来想一起扔了的，最后站在垃圾桶面前涨红了眼，也没舍得扔进去。他用最快的速度订了张机票，收拾行李，没告诉任何人。赶快逃跑吧，他只知道这件事了，赶在邓超元从他生活里逃跑之前，先从他的生活里逃跑，这样好像就是自己赢了。
施展用力抽抽鼻子，晃了晃脑袋，他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叫他，那人的声音像极了邓超元，有点鼻音，带着完全不属于二十一岁的老成。但是肯定听错了，施展尴尬的咧咧嘴，谁知道声音一步一步逼近，到最后在自己头顶上炸开，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有点委屈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叫自己的名字。
小展。邓超元这么喊。
施展没回头，一是因为他哭了，眼窝子太浅，终究还是没把眼泪包住，流的满面都是。二是他也不敢，他害怕邓超元还带了别人来，一本正经的说你走吧，这位是我新女友，我们的婚礼你一定要来。
小展。他又喊了一遍。声音哑哑的，喷出的热气挠的施展头顶很痒。施展一抹眼泪，转过头怄气一样的冲邓超元大喊
“死憨批在我头顶说话搞我的我好痒咯！”
说完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喷涌而出了，施展自己都哭的有点稀里糊涂了，天知道自己的眼泪原来有这么多，好像是要把这几年吃的醋都化成眼泪哭出来，不然眼泪流到嘴边怎么突然酸酸的。施展把眼睛张开一条缝，看到邓超元正在低下头亲吻自己的嘴角，就是蜻蜓点水一般抚慰的亲吻，带着酸酸的柠檬汽水味儿，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高二的那节晚自习，他借着黑暗才敢轻轻蹭着邓超元的嘴，就这么换来了一个柠檬汽水加雪碧味儿的初吻。
“你咋不去找别的女生一起去抓娃娃嘞！”
邓超元听了就愣住了，过了三秒发出脆生生的笑声，一边笑一边说，那是我表妹啊，你没见过？小时候还和咱们一起爬树嘞，你全给忘咯？
施展半天才从脑子里挖了半点关于表妹的记忆出来，可她黑黑矮矮的，晃着个脑袋只知道跟在他和邓超元身后跑，哪和那天眼前那个白富美有半点关系？邓超元笑的快直不起腰来，女大十八变你晓得？
那你那天看我跑了怎么不来哄我嘞？施展叉着腰红着鼻子凶巴巴的问他，邓超元坐在行李箱上挠挠脸说，我以为你是因为可乐洒了才生气了，还在想你为什么瞪我嘞，肯定是想我怎么不快点再给你去买一杯咯，所以我就去了，结果我一回来你们就走光咯。邓超元摊摊手，谁知道都是误会。
那天邓超元回到家发现施展根本没回来，才后知后觉觉得不太对劲，去施展家敲门敲不开，又不敢回去，谁知道小孩一个人在路上跑会不会出啥事咯，于是邓超元就这么在楼道里蹲了两天，差点就要去报警的时候碰到施展拖着个大行李箱出来。
“还好我眼疾手快拦住你了，不然要误会到老咯”邓超元一手拉着施展一手拖着箱子慢悠悠地往家里走。施展甩着牵在一起的手，心想着，老邓头，你要是和我意难平，我死前也得把你削咯。虽然这么想着，说出口的话还是变成了，
“对了，我家灯坏了，待会记得帮我修下好嘛！”
邓超元转头对上施展的亮晶晶的眼睛，就算是在拜托他做事都带着不输当年的少年气傻乎乎的朝他笑，邓超元就想，一定是这个人了，错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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